二十世纪新具象画派大师：贝尔纳．毕费（1928-1999），被评论家和媒体誉为「写实主义接班人」、「法国艺术的教皇」、「战后十大最杰出艺术家」等头衔，他是连大师毕加索、安迪．沃荷都曾赞扬的天才型艺术家。高识别度风格，电影巨星般的曝光率和轶事，使他名声遍及全球，收藏家版图扩及全世界。一生创作超过八千幅作品，近年市场关注度回温，国际拍场屡创纪录，排行前二十名的成绩有半数，是其标志性题材「小丑」（Clown）缔造的佳绩。

毕费1928年生于巴黎，成长于布列塔尼海岸，喜爱生物与大自然，性格细腻而敏感。学业遇到的困难，难掩他卓越的艺术天赋。1948年画作《饮酒的人》展出于杜胡安．戴维画廊（Drouant-David Gallery），辗转为巴黎市立美术馆收藏。同年，艺术家知遇伯乐画商：戴维与贾尼耶（Galerie David-Garnier），签下代理合约，更获得「艺评奖」从此一炮而红。害羞生涩的创作青年，从此蜕变为镁光灯追捧的天才艺术家。毕费早期笔下的人物，总是苍白瘦弱且眼神空洞，如一具抽离灵魂的躯壳，流露作者对战争与人性的失望伤感，画风充满着情感张力和渲染力。

法国总统席哈克曾道：「毕费具体呈现了法国战后的苦难，全心全意地表达虚弱、痛苦与贫穷的情况。」然而随着战后经济复苏，报章媒体的包装追捧，毕费作为法国具象绘画的代表人物，他连年发表新题材与展览，得到巨大的成功和市场肯定，脱离清贫生活，也愈加大胆尝试不同题材。不善言辞的毕费，对于人事物的感受，时常是藉由绘画抒发。他画下空荡的工作室、好友画廊店面、与爱人牵手散步的树林，以画笔书写日记，表达欢喜、悲伤、忧郁、温馨诸多复杂情绪。

巴黎高等美院的学生时期，毕费流连于罗浮宫，熟稔历史大师名作。他也如历代杰出艺术家，发展个人风格同时，仍不忘重塑前人佳作，致敬其钦慕之意。2016年巴黎市立美术馆举办毕费回顾展，展出创作《向库尔贝致敬─午睡》、《向林布兰致敬─尼古拉斯．杜尔博士的解剖学课》、《向苏丁致敬─解剖牛
只》，即能看出这位年轻艺术家不凡天份、野心与炉火纯青的绘画技巧，这彷佛是毕费站上世界舞台的序幕。1955年，举凡其他大师级艺术家：罗特列克（Henri de Toulouse-Lautrec）、窦加（Edgar Degas）、卢奥（Georges Rouault）、秀拉（Georges-Pierre Seurat）， 都曾创作过「马戏团」（Le Cirque）系列，毕费也迎向这项挑战，并在来年于年度个人展览中发表。这是他笔下「白帽小丑」正式登场，如雷的掌声响起，毕费再度获得空前的成功。

名声水涨船高，美国与欧洲各国展览邀约纷至。此时期粉墨登场的小丑，艺术家为突显中央位置的人物，仍保留大面积灰色渐层的简约背景。夸张华丽的服饰，对比着人物厌世忧郁的神情。戏剧张力集中在小丑脸部，紧蹙双眉和八字状下撇的法令纹与嘴角。小丑起源十七世纪意大利喜剧的角色，原有劝世伸张不公的智慧本质，历史上更不乏名家创作小丑题材，如华铎（Jean-Antoine Watteau）、塞尚（Paul Cézanne）、毕加索（Pablo Picasso）。然很少人能像毕费，如此深刻地表达悲喜之间，真实人性更多是苍白而茫然的空洞情绪。「小丑头像」毋宁是艺术家表达自我内在的镜像，它超越外在轮廓，将人性彰显到极大化，穿透表层扮相去直击观者。小丑从未如此赤裸与真挚，他的眼神烙印在每一位观者心底，也自此成 毕费艺术的代名词。

1956到1992年间相隔近四十年，毕费并未推出以马戏团或是小丑为系列的专题展览，但这不意味他停止小丑主题或是刻意封笔。相反地，由此脉络延伸，像是打开新视野，人物题材越来越多元化，甚至发展到画家个人的家庭生活，亦如圣女贞德（Jeanne d'Arc）、斗牛士（La Corrida）、未着衣的女人（Femmes Déshabillé）、女疯子（Les Folles）、安娜贝尔（Annabel Buffet）、达妮耶与维吉妮（Danièle et Virginie）等系列。其中1960年代末期改头换面的「高礼帽红发小丑」和1970年代的「女疯子」系列，像是1956年「马戏团」系列与1992年发表「小丑与音乐家」系列之间的链接。人物们抽离早期了无生趣的愁苦样貌，此时多了生动的眉毛、红发、长睫毛，装束色彩也愈加活泼生动。「女疯子」系列中长达三米，甚至是六米长的巨型画幅，群像构图相当壮观，卓越超群的繁复技巧，毕费再次证明自己无与伦比的实力。

1971年法国政府颁发毕费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，1974年他正式入选世袭制的法兰西学院院士，作为法国艺术家至高无上荣誉和殿堂级历史大师的官方认可。1990年代晚期红发小丑的眼神从锐利自信，渐渐多了一分柔和与俏皮，原本木然的神情也开始露出笑容。战后法国与日本艺术圈交流甚密，毕费充满冲击力的画风，自然而然袭卷东洋国境。其中，静冈县银行家冈野喜一郎，收藏近上千件毕费作品，也为其盖了个人美术馆。1987年爱知县美术馆举行的毕费展览，宣传海报选择小丑画作来广宣示众。更别提以小丑为题材得石版画，张张都是秒售一画难求。

1992年「小丑与音乐家」系列， 如期开展于马提尼翁大道（Avenue Matignon） 的贾尼耶画廊（Galerie Maurice Garnier）。阔别数十年再度展演的小丑系列，画中红发丑角们两两成对，衣着鲜艳浮夸，更加粉白的脸色，漆上红通的鼻子酒窝和高耸眉型。舞台式布局的构图，他们手持风琴、低音号乐器或弹着钢琴，相视微笑的演奏默契，观众好似参与了演出的欢愉，却浑然不觉自身仅能作为旁观者默默注视一切。揣摩艺术家的心境，或许能解读为步入晚年之后，人生高潮迭起宛如一场表演，曲终人散豁达的心境，外界褒贬已无需太在意。1996年高雄市立美术馆举办「毕费回顾展」，邀请艺术家与夫人亲自来台参展，一时间造成轰动，足见毕费魅力于亚洲收藏圈的深远扩及度，更是艺术家在世时为数不多，与华人艺术圈的珍贵交集。

此次春拍「荟萃国际专场」呈献，同年度创作《小丑与咖啡杯》头像画作，鲜绿背景对色小丑的橘红头发，鲜明黄色蝴蝶领结。他的蓝色双眼向上看，头顶三组咖啡杯。单边嘴角上翘微笑，彷佛得意于成功的演出，表情十分可爱。掩藏逗趣活泼画风的背后，很难想象此时的毕费深受帕金森氏症所苦，使他改变笔锋，刻意用画刀滑刮颜料营造深浅肌理，平衡黑边线轮廓，反而增强了此作的力度，呼应主题的效果，与艺术家面对生命困境，仍不放弃艺术，坚持到底的动人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