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点与永恒：抒情抽象的缥缈之美

艺术审美与生命境界

《情意如烟》一作中，赵无极将内心对自然的感知，化为如梦似幻的玄想之象，巧妙地并置虚实动静，超凡资赋在画中展露无遗。本拍品中央的墨灰豪笔呈出喧腾气魄，向外肆意展扩之际，化为急狂而短促犹劲的线条，黑灰色调纯净有致，与之相承接的是上方华美轻盈之蓝，萦绕于右上一角并朝外洒落，与左侧珠白色块完美交融，藉此彰显出整作的雄浑壮丽态势。赵无极在光亮与广阔之处增添华美蓝彩，创造出鲜活有力的色块，灵动之至，呈现天空的流畅美感。与此同时，明亮色彩点出韬光，以光线传达蕴含其内的力量，烘托每道优美线条的精妙之处，综而观之，构成若隐若现的整体意象。精巧的褐灰色笔触游走前景，形成道道波濂垂泻而下，依稀显出的景致恰如呢喃微风，又如翻腾气流，拂过自然遥景。山峦上头的清新晨空映照出珍珠母似的虹霓幻彩，逐渐扩至无垠无边的宇宙，玄奥而实存。本拍品以诗化方式体现赵无极的内心，或实或幻，盈满和谐节律与乐曲。赵的笔触充满抒情律动，反映出丰富的音乐性。这源于他对莫扎特咏叹调的喜爱，每道笔触相互承应，犹如音乐中每个音符及声音谱出和谐调性，每每置换交替，变化万千而无穷尽之时。本画呈现缥缈之美与浪漫氛围，呼应生命之活力色彩，而赵旅居法国多年，渐而融入当地文化，其后平稳安适的生活型态也于本作中隐而显现。

东方美学精髓磅礡迸现

赵无极在创作早期即展现与众不同的眼光与作风，他毕业自杭州著名的国立艺专后，于重庆国立自然历史博物馆策展，着眼于大胆跨出传统领域的艺作，展出林风眠、吴大羽等当代艺术家的作品，以及他本人的部分画作。他一心想颠覆当代中国艺术，因而于 1948 年远赴法国，寄居于穆林瓦特路（Rue de Moulin-Vert）上的一间小套房。赵无极 1951 年首至瑞士，于伯尔尼及日内瓦博物馆邂逅克利（PaulKlee）的画作，内心立即产生戚戚之感，其美学原则及敏感度皆与克利产生共鸣。于此，赵无极启程寻根，旅程便体现于 50 年代的一些作品。赵无极的丰富作品不乏风格演变，约莫每经十年可见明显变化。他于美国长居时，目睹巅峰时期的抽象表现主义，因而投入抽象的艺术创作。尤其，他力求发展新风格，不断投注心力，透过抽象与非具象表现方式，绘出内在感知的真实样态。

历经第二任妻子陈美琴逝世的伤恸，他在一段时间后重拾画笔。不难想象他在透过创作抚平伤痛的同时，文化底蕴尽数由灵魂深处流泻而出。赵无极调和东西方传统特质，大胆探索新的构图、意境以及自我表达方式。画中空灵之处柔美明淡，不受边界所拘束，交织成前景澄明的用色表现，以及富有诗意的氤氲雾景。原始太虚是影响赵无极的根本中国精神，中国哲学与艺术中的虚无概念，体现于宋朝水墨写意的洒脱风格，在虚实调和间，开展出其中蕴蓄的无边之境，任由观者想象力尽情奔驰。他的父亲以身边的作品为题材，向他述说中国艺术作品之美，虚空的概念从幼时便深植赵无极心中。他谈论中国哲学空无的基本概念时，明白引述《道德经》的语句：「埏埴以为器，当其无，有器之用（以陶塑造器皿，必须仰赖其内部空间才得有盛装之用处）。」 赵无极身为两文化间的桥梁，兼呈双传统存续至今的精髓，自然洋洒而豪迈。赵无极毕生的艺术作品实则展现不断探索、汲取与转化综呈的进程。《情意如烟》游走于自然与抽象意念间，时而不经意地带入中国山水之意。然他的构图设计、空间配置及色彩运用却也呈现西方画作美学，藏于广阔的虚空之处与丰沛的笔法间。《情意如烟》结合中式、欧式美学，展露赵无极承继自双重文化的深刻情意表达之艺。